在等待了半天之后，关于安卡希雅大脑的全面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。
负责报告的是世界树公司医学部门的一位人脑专家——弗兰茨博士。
“安卡希雅的事情我也在关注，所以弗兰茨的话你们可以随意使唤他。”陶是这么对我说的。
虽然小太阳、瑟瑞斯和猫汐尔是天启者里的天才，但她们在医学的造诣相较于其他方面稍微弱一些。
因此解读安卡希雅的头脑报告结果便全权交给了医学部门。
我和小太阳坐在弗兰茨的办公室里。
面前的男人高大壮实，文质彬彬，和某个疯疯癫癫的大脑专家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弗兰茨博士，安卡希雅的情况…是怎么样？”
弗兰茨扶了扶眼镜，露出凝重的表情。
“分析员，接下来的话请你冷静地听我说。”
啊。
来了。
那套即将要向家属交代患者是不治之症的说辞、那副表情。
虽然我早就有心理准备，但实际要面对时依然心痛不已。
“那个患者…叫安卡希雅对吧？从病理结果来看，她的脑组织已经出现了典型的淀粉样变，是阿尔茨海默症的特点。总之我们可以确诊她的病就是阿尔茨海默症。”
能够确诊的话…一定可以治疗吧！？
“能治好安卡希雅吗！”
弗兰茨叹了口气。
“偶尔治愈 常常帮助 总是安慰——这句话，你听过吗，分析员？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这是我们医生的处境。即便是科技发达的现在，阿尔茨海默症依然是不治之症，我们做到的只有去延缓，至于完全恢复，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。”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弗兰茨医生的声音似乎理我很遥远，甚至产生了回声。
“我们建议，接下来你可以多陪陪她，写写日记、多做户外运动之类的都行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远，在最后一句话时将我彻底打垮。
“安卡希雅的病，治不好。”
该死。
该死，该死，该死！！
安卡希雅没办法治好。
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撼动。
和医疗技术无关，而是和人体本身的极限有关。
曾经的那个安卡希雅永远也回不来了。
我永远失去了那个女孩。
为什么……
为什么要这样！
这样的话，把史塔克他们的老家揪出来又有什么用！！
安卡希雅不能恢复正常的话…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！！
我感觉自己的理性在消散。
真是没想到，我可以直面泰坦，可以独自面对千军万马。
但失去安卡希雅这件事却会让我如此失态。
“分析员…”
芙提雅担忧地握住了我的手。
内心的动摇渐渐宁静下来。
“没事的小太阳，放心吧。”
芙提雅抿着嘴点头，手仍然没有拿开。
冷静下来……
调查出史塔克的阴谋，粉碎奥米茄残党仍然是首要任务。
如果这时候放弃了的话，连现在的安卡希雅也保护不了。
话虽如此…难受的事情还是会难受。
“说起来，你们好像抓到了一个脑科学家？”弗兰茨推了推眼镜问道。
“……”芙提雅看着我，犹豫要不要说出去。
“是的，不过现在因为一些原因，他已经疯了。”我接上弗兰茨的话。
“疯了…？精神压力太大吗？”
“不…他似乎在自己的脑中埋了一个装置，自己让自己疯掉。”
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，真是有意思的办法…”
弗兰茨口中念念有词，或许是因为意外遇见了同行而兴奋。
“要不这样吧，你们抓到的那个人可以让我看看吗？或许我能够让他恢复正常。”
我眨了眨眼睛。
脑子里突然有一根线连了起来。
对…说不定还有更多的线索。
“谢谢你，弗兰茨博士。不过史塔克的管理原本就是芙提雅负责的，如果需要移交的话还得走流程申请。”
“啊不不。只是让我稍微帮帮你们就好，并不需要移交管理权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申请那边我会做的。”
我和弗兰茨礼仪性地点点头，就此离开。
“分析员…？”
在走廊上，小太阳匆匆追上我。
她的脸上满是担心和疑惑。
“没事的，小太阳，我没有事的，相信我。”
我摸了摸她的头，简短地说。
————
小蜜蜂的信息传了回来，皮箱似乎没有经过太多的转手，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区域。
为了保险起见，我向茉莉安建议打出两枚小蜜蜂。
一枚固定在皮箱，一枚直接固定在那辆狂野风格车辆的车顶。
以下是车顶的小蜜蜂传输回来的视频。
正午时分，日光猛烈。
车辆在荒凉的大地行驶，沿途能见到零零散散的异化人。
地平线的前方渐渐浮现出高楼林立的影子，在前方似乎有着一座繁华都市。
随着距离的拉进，那个繁华都市便露出真容。
一座死掉的城市。
在降临事件发生之前，这座城市也许是虽不富裕、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方。
随着泰坦的到来、成年病的蔓延，人们不得不离开变成了危险区的它，迁徙至安全区域。
于是，城市便死了。
车辆驶入残破的建筑物之间，巧妙地躲开异化人的视野，蜿蜒前行。
沿途能看到无数曾经亮着灯光、传出人们生活气息的窗户，但现在无一不只有一片漆黑，如同张大的嘴巴，等待外来者误入其中。
即便是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，也依然留有一抹生命的色彩。
饱经风霜的建筑物爬满藤蔓，宣誓主权的杂草长满了人造地面。
就如依然留在此地的拾荒者、盗贼、流民…顽强地生活。
车辆的速度逐渐减慢。
前方是一座低矮的建筑，和其他废墟相比似乎毫无不同。
建筑的大门旁是一个短暂的下坡路，下坡的尽头耸立着一扇坚固的巨大铁门。
车辆停了下来。
巨大的铁门缓缓打开，4个全副武装的人跑了出来。
即便稍显破旧，但那些装备与制服仍然让我一眼认出。
那是…世界树士兵的装备！
这些人是前董事会…或者说是奥米茄的残党，看样子基本能肯定了。
哒哒哒——！
激烈的枪声从狂野车辆的后方响起。
伴随枪声传来的是无法听清的吼叫声。
“杀…杀了他们！”
“把那里给拿下…！！”
从铁门里侧跑出来的4个前世界树员工明显紧张了起来，立刻端起枪反击。
“靠！又是那群该死的流浪汉！”
“每次我们一打开门，这些人就跟不要命一样冲过来！”
“这里是守卫3号，货物现在到大门口了，遭到袭击，请求支援！”
4个前世界树员工且战且退，一步步地退到铁门之后。
车辆缓慢地驶入。
“可以了，快进来！”其中一个前世界树员工用力挥手，示意关门。
“怎么这次的流浪汉这么多！”
“咕啊！”
一个前世界树员工被流弹击中，翻倒在地。
“快关门！！”
下一瞬间，小蜜蜂传回了一阵剧烈的枪声。
狂野车辆上的机枪向后方无情地倾泻火力，最终一切归于死寂。
“吗的…那群野狗！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！”
“等下让人偶去门口打扫一下。”
看样子，这群居住在危险区的人日子可不好过。
但他们提到了一个让我在意的词语。
——“人偶”…？
那是什么？……
车辆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。
和铁门外一片破败的景色不同，这里的墙壁和地板都是光滑且纯白的，似乎是用特殊的聚合物制造而成。
周围停有数辆相同型号的车子，都架着1～2挺重武器。
这些人有着比我想象中要强的火力。
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纯白空间的深处走了过来，狂野车辆的车门被打开，司机将皮箱交给白大褂们。
为首的白大褂男性打开箱子，确认内容后便转身，拿着皮箱回到了纯白空间的深处。
另一批人和白大褂们擦肩而过，走到了铁门附近。
这批人面无表情，身穿纯白的制服，一举一动都像是事先设置好的机器。
“哦，人偶来了，准备开门。”看门的前世界树员工说道。
这就是…他们说的人偶？
那几个面无表情的人吗？
明明看起来不像仿生人……
“码的…我还真想试试那个女的…”
蹲在门口的一个前世界树员工对“人偶”们露出了不可言说的表情。
身穿纯白制服的“人偶”们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，径直走过。
“你脑子没出问题吧？他们可是人偶啊，做什么都不会有反应，有意思？”
“鲨比，你不懂，就是没反应才好玩，不管对他们做多痛苦的事都行，一想到那场面我都兴奋死了。”
“呃…算了，人各有癖，我对被动过大脑的东西可提不起兴趣。”
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发冷。
“人偶”……
被动过大脑……
对任何痛苦都没有反应……
这些所谓的人偶，是被他们从废弃的城市里抓来的拾荒者，然后被改造成了毫无怨言的苦力！！
史塔克……
你到底在搞什么！！
固定在车顶的小蜜蜂传回的视频就此结束。
另外一个小蜜蜂得到的情报则比我预想的要少。
皮箱被白大褂们拿到了地下建筑的一个房间中，重重地放在地上。
男人们打开皮箱，一丝不苟地检查和清点纳米机器人。
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清点完毕后，白大褂们把纳米机器人转移到另外一个容器内，皮箱最终被移交回铁门附近的司机手里。
真可惜…固定在皮箱里的小蜜蜂不能自由移动，看来奥米茄残党的基地内部结构没办法获悉了。
但依旧有不少重要的情报。
最重要，也是最恐怖的情报莫过于——那个惨白的地下建筑里，除了叛逃的前世界树员工外，其余的人无一例外，都是被改造过大脑的人偶。
而这些被人控制的人偶，极可能有不少潜伏在世界树之中。
如同正常人一样潜伏着…待号令之时，将一切捣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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